人生如铁,铁骨铮铮。——题记俗话说:人间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记忆之中,打铁是一项非常辛苦的营生。不仅起早摸黑,而且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和心血,付出得多,但却收入微薄。小时候,老家永兴公社供销社旁边有一户绰号名叫康安聋子的人家,在康姓人家的茅草房旁边就有一家打铁铺,说是打铁铺,其实就是挨着康家的墙壁临时搭建的一个四面透风的茅草棚子,棚子中央用石板和黄泥砌一灶台,灶台后侧用青砖砌有一四四方方高高的烟囱,灶台旁边横放着一个长长的风箱,与其说是风箱,倒不如说看上去更像是横放在石板上的一口长长的棺材,即使是白日里见了,也会令人不寒而栗。草棚正中安放着打铁的铁磴,距铁磴不远的地上放有一盛水的石槽,打好的铁器便用铁钳夹住浸进水里淬火。平时,打铁铺里的生意一般都非常清淡,往往只有到了割麦子和收割稻谷的农忙时节前夕,打铁铺里才会人声鼎沸生意火暴起来。打铁一般有师徒两人,师傅执大锤打上手,徒弟执二锤打下手。接了活路,到得铺里,往往都是徒弟打扫好铺子,然后先用木柴生火,再用铁铲往灶膛里加进煤炭,接着光着膀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呼呼呼”使劲地拉动风箱的木竿,当灶膛里的炉火熊熊燃烧起来之时,铁匠师傅便用一把大铁钳夹起一块铁块丢进火里,等铁块在炉火里燃烧得透光发亮,就迅速用铁钳夹出,放在铁磴之上,只见铁锤上下翻飞,火花四处飞溅,那铁块在铁锤的锻打之下竟然柔软似面团一般,不断延展,不断变换着长短与厚薄,直到光亮渐渐变暗,铁匠师傅又会用铁钳夹起铁块重新丢进熊熊燃烧的炉火,如此反复地烧红,又如此反复地锻打,在淬火的沸腾的水雾升腾之中,在铁匠师傅眯缝着眼睛聚精会神的凝视与端详之中,一件满意而理想的铁具才会最终宣告大功告成。那时候,每每农忙时节,乡场上的铁匠铺里便常常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前来打镰刀、打锄头、修犁头、修钉耙的农人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很多人就坐在铁匠铺外面的枝叶茂盛的老洋槐树下吹牛、聊天,或者席地而坐就在地上下睾儿棋打发时间,等到铁匠师傅在棚子里朝外大声武气地吆喝一声:“打好了,快点进来拿!”在外等候的农人便会笑嘻嘻地走进棚子里喜滋滋地交了并不多的工钱,又领着打好的农具喜滋滋地离去。每到割麦子和收割稻谷的农忙时节前夕,到铁匠铺里来修镰刀的人最多,铁匠师傅把修理镰刀叫做“划镰刀”只见铁匠师傅将钝口的镰刀放在铁砧上,然后取出一把十余厘米左右的铁錾,小小的铁锤上下轻击,铁錾在镰刀的钝口上犹如凌波微步一般轻轻錾动,铁匠师傅那专注的表情和眼神,让人疑心那不是在錾一件普通的农具,倒极像是在雕琢一件精美绝伦的旷世古玉一般。接着,铁匠师傅又会取出一把铁挫,用力猛挫镰刀的锯齿,片刻功夫不到便将刚刚錾出的镰刀的锯齿逐一挫得闪闪发亮,锋利无比。每到冬日来临雪花飘飞时节,乡场上的铁匠铺也如进入冬眠的动物一般陷入了无限的冷清和沉寂之中,铁匠师徒铁锤翻飞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的情景早已不再,常常只见灶台旁边的风箱上躺着一只两只睡眼惺忪的花猫,灶台下面的炭渣堆里蜷卧着一只皮毛蓬松的懒洋洋的大黄狗。后来,在永兴公社大桥边的信用社的梧桐树下又开起了一家铁匠铺,铁匠师傅姓陈,人称陈铁匠,陈铁匠长得干瘦干瘦的,皮肤黝黑,一年四季仿佛都只穿着一件草绿色的背心,背心上到处都是大洞小眼,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个打铁的铁匠,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浑身黝黑的非洲人,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刚从煤炭洞子里钻出来的挖煤工。陈铁匠有个老婆,看上去也很黑,带着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陈铁匠的儿子偶尔也会和我们在一起玩耍,小时候,我们常常欺负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将其叫做铁匠娃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陈铁匠一家人搬走了,接下陈铁匠的铺子的是一个姓胡的铁匠。
那时候,每到逢场天,还有两个家住兴隆场的铁匠也会挑着担子到永兴场上来赶场打铁,说是打铁,其实是用小红炉烧铁水焊补锅碗盆瓢。印象最深的是,两人也都是瘦精瘦精的,其中一人的额头上有一块铜钱一般大小的黑色印记,也许是与生俱来的胎记。二人常在永兴大桥供销社旁边的屋檐下,摆上两个小铁炉,那小铁炉长约一尺,宽约二十厘米左右,旁边有一小小的风箱,往小炉中丢进木柴,生火发燃之后,其中一人手执一把铁钳,夹住一个圆形的小坩埚,置于熊熊燃烧的炭火之上,片刻工夫,坩埚里面的铁块或者锡块等物便化成了透光发亮流光溢彩的铁水,然后将沸腾的铁水倒些在烂铁锅的裂缝上,只听见“嗤”的一声,一阵青烟升腾过后,烂锅的裂缝顷刻之间居然神奇地焊上了,再用一个布团沾上一点菜油抹上两抹,烂锅的裂缝竟然就被修补得光滑如新天衣无缝了。前些年,我回老家还常常看见他们兄弟两人依旧蹲坐在大桥旁边在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之中焊补锅碗盆瓢忙忙碌碌的身影。近些年,回老家去,却再也不见了二人的踪影。也不知什么原因,有些古老的民间技艺正在渐渐地消失。2008年,因工作需要,我从县文化馆调到了嘉陵第一桑梓风景区工作,在古风徐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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