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桐生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他动了动手,手指还没活动开,一旁的人走了过来,霍桐生看不清,待他再睁睁眼,才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茫然道:“哦是你啊。”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也不说话,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的人,丝毫没有看到他醒来的喜悦,倒是霍桐生自己又弯了弯唇角,只是太疼,没有弯出个笑容就放下了,像是一个的逗号,他用了些力气才微笑着说出来话:“你好。”
霍桐生就是这样的人,哪怕不知道自己人在哪,疼得都没了半条命,也端端正正礼貌周全地给人道好。
被他问好的人没有半点被讨好到的意思,面上仍冷冷淡淡,丝毫不予回应,只是盯着他看。
“几点了?”
“下午三点。”男人回应了。
霍桐生转转眼珠,看向外面,天很黑,屋里也阴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男人又说了句:“阴天,外面下雨。”
“你给我拉开窗帘吧,我想看看外面。”
男人没拉窗帘,只是说:“你眼睛还没好全,要避光。”
霍桐生又忍不住弯嘴角,只是仍旧没弯起来:“我破相了吗?”
“算不上。”
霍桐生叹气:“本就生得差强人意”
他生得俊美,眉目浓丽,漂亮得不辨男女,实在算不上差强人意。男人既没否定他成语用得不对,也没告诉他伤势,只是说:“好好休息。”
霍桐生说这一两句话已经耗光了全部力气,强撑不了多久,又沉沉地陷入睡眠,满脑子都是:竟然真的还活着
留在他记忆深处最后的画面就只剩下巨大的玻璃直向他而来,翻滚的车起了火浓烟,大火。他痛得昏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霍桐生再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盏昏黄的灯,灯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靠在沙发上看书。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男人英挺的鼻子在书上投下锋利的影子。
他这边一有动静,男人就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夜深,周遭什么声音都没有,霍桐生也忘了习惯性的笑,就那么冷漠地看着男人。男人平静地任他打量,良久之后,霍桐生才客套了一句:“谢谢。”
男人放下书:“要喝水吗?”
“为什么救我?”
男人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霍桐生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男人像是对他的固执有些无奈:“什么为什么?”
霍桐生浑身剧痛,他不知道自己伤得到底有多重,只是死死盯着男人,用不多的力气说道:“没必要。”
他这种没什么价值的人,也没必要活着,可这个男人就是救了他,所以为什么?
霍桐生需要一个答案,于是他换了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他固执得让人头疼,男人躲不过去,坐在他身边,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宽厚的墙:“不用想着还,好好养伤。”
霍桐生更沉默,过了会儿,再次开口:“韩彦波,我现在是不是死了?”
他还活着,却问这样的话。
韩彦波听懂了他言外之意:“嗯,法医鉴定结果是你死了。”
霍桐生是还活着,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霍桐生了。
当初,霍桐生决意把检举材料递交给韩彦波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活,可这个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他救了回来。
人说郸城的韩彦波有阎王手下抢人的能耐,以前霍桐生听了这种话,也就是笑笑,现在他从鬼门关活着回来,却不得不信。
霍桐生盯着韩彦波看,脑子里将车祸前的事儿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金丽阁407杀人一案判了李啸天死刑,拔出萝卜带出泥,李高峰等人也没逃过清算,霍桐生惨死,金丽阁想当然也没逃过查处。
韩彦波稳坐钓鱼台,这一仗,他赢得漂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执棋的人还没任由他个炮灰死了。
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到这一步。
于是,霍桐生不依不饶,开口道:“我死了,霍家的钱你也得不到。再说,我结交的些朋友,都是生意场上的,对你无用,自然也没什么能帮得到你。如果有什么能用得到的地方,韩”
他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只好又说道:“需要我做什么,你不妨你给我个痛快。”
以往,霍桐生并不这么说话,他是惯会说好听话的,也不会刨根问底给人难堪,任谁见了金丽阁的霍总经理都要说声“是个做事周到漂亮的人”。
但,他都不是“活人”了,自在些也没什么,更别说他现在还在病床上,病人的特权总是多一些。
韩彦波看着他,虽然还是没说话,眼神却多了些温度。忽然,他伸手,大拇指摩挲过霍桐生有些干涩的唇瓣,动作不快,又轻又慢,意味强得难以让人忽视,就像他这个人。
霍桐生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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