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等玉婵给你煮好汤。”谢烬点点头:“唔。”终于又过了一会儿,玉婵端着醒酒汤回来了,她看看谢烬又看看江悬,最后把汤放到了江悬手边。“公子,醒酒汤。”玉婵悄悄给江悬使了个眼色,“奴婢先退下了。”房里又只剩二人,谢烬冲那碗汤抬了抬下巴,提醒江悬:“阿雪,汤好了。”江悬无奈,只好端起汤走到谢烬面前,未等他开口,谢烬便道:“你喂我。”“你……”“我头痛,阿雪。”谢烬说完,怕不够似的,又补充一句,“你病的时候,我日日喂你喝药。”江悬知道谢烬是故意的,但拿谢烬没有办法。他坐下来,吹凉一勺汤,送到谢烬唇边:“来。”谢烬张口,乖乖喝掉那勺汤,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江悬,江悬视若不见,一勺一勺喂他喝汤,直至碗中见底。“好点了吗?”江悬放下碗问。谢烬点头又摇头:“还是头痛。”江悬叹了口气:“谢岐川。”谢烬身子一僵,小声道:“我怕你赶我回去。”江悬反问:“这么晚了,你不该回去么?”话这么说,谢烬干脆不装了,一倾身埋在江悬颈窝,瓮声瓮气道:“我喝醉了,头痛,身子也不舒坦,你不能让我在这留宿一夜么?我难受死了,阿雪。”“……你这是跟谁学的把戏?”“我真心难受。”谢烬抽了抽鼻子,像只熊似的环抱住江悬,低声喃喃道:“我又不做别的,挨着你睡一夜也不行么?你何时变得这样小气,小时候还给亲给抱的,现在反倒什么都不许了。”江悬不禁愣了愣神:“我什么时候给亲过?”“小时候啊,几岁的时候,我亲过不少次呢。”江悬想起来了。三四岁、至多五岁,谢烬和他玩耍的时候,有时会亲他的脸表示喜欢和亲密。难为谢烬,那么久之前的事都还记得。江悬故意道:“小时候不作数。”“凭什么?”谢烬急了,“我说作数。”“你怎么这样无赖?”谢烬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道:“醉鬼是这样的。”江悬忍俊不禁:“你醉了么?我瞧你在钟府时好好的。”“我醉了。”谢烬斩钉截铁,“我醉得不省人事,除了你,什么都分辨不清了。”说着话,又往江悬身边蹭了蹭,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也不管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没有正形。
眼看谢烬铁了心赖着自己不走,江悬无可奈何,终于松口:“好了。你打算就这么穿着外衣睡么?”谢烬动作一顿,将信将疑地抬起头:“你的意思是,我……”江悬瞥他一眼:“你先起来,我叫玉婵给你找一身干净里衣。”这回谢烬立马酒醒了,二话不说从江悬身上起来:“好。”回来折腾到现在,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更衣洗漱又是半晌,江悬原本不困,眼下也泛起困意。熄灯之后,二人躺在床上。谢烬这会儿倒老实起来,安安分分拥着江悬,没再喋喋不休,也没有动手动脚。就像他说的,他只想挨着江悬睡觉而已。月光透过窗缝,洒下一缕轻柔的银辉,江悬的眉眼在这缕月光下显得有些温柔。这是今日第二次谢烬在江悬身上感知到温柔,他好像真的醉了,否则不会这样看着江悬,脸越来越热。困意来袭的江悬自然不知道谢烬此刻在想什么,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时,两片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轻贴到他的额头。是吻么……好像是吻。可是吻得这样小心,又不像谢烬的脾性。江悬等着谢烬接下来的动作,谢烬却只吻了他的额头,吻完将他揽进怀里,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阿雪,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啊。”很奇怪,江悬都快要睡着了,这句话却听得真切。谢烬说的喜欢,不是萧承邺那样对一件器皿、一个玩物的喜欢,也不是年少时遇到那些人带着崇敬或钦慕的喜欢,更不是自肉欲的一具躯体对另一具躯体的喜欢。谢烬说喜欢他,只是喜欢他。江悬感到安心。再睁眼是日上三竿,江悬醒来时谢烬已经不在了,问玉婵,玉婵说将军一早起来去练兵。昨夜果然是装醉。江悬一哂,轻轻摇了摇头。抬眼却见玉婵盯着自己,眼中充满好奇和打量。江悬收起笑容:“怎么了?”玉婵回神,摇摇头:“没事。只觉得公子你……有些奇怪。”“哪里奇怪?”“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了。”江悬大约猜到自己哪里不一样。他脸上挂不住,对玉婵道:“好了,做你的事去吧。”“喔……”玉婵答应了,又想到什么,脸腾地烧起来,“那个,公子你,要不要沐浴?还有药膏,需我拿一些来么?”沐浴?药膏?再看玉婵难为情的样子,江悬反应过来,一时无言以对。“……不用。”玉婵抬起头:“啊?”瞧她这模样,像是对谢烬生出了某种怀疑,江悬只好解释:“昨夜岐川喝了酒,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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