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夙微微一颔首,转身摇着轮椅离开,留谢烬一人在原地。谢烬看着他背影,半晌,终是没有跟上去。回到军营,今日依旧风平浪静,阴山那头没有任何动静。谢烬简单用了餐饭,回到自己帐中,想了想,坐下展开一张信纸,提笔:“阿雪,展信安。我已到武川,一切都好,勿念。今日见了谭正则,他与秦王身边的幕僚林夙一同前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位林先生在哪见过,但他不肯承认。大抵是我常常忆起旧事,有了幻觉罢。京城下雪了么?天凉了,记得添衣。你的伤也要小心,近日不可饮酒。阿雪,我好想你。那日我笨嘴拙舌,许多话都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待平定西北战事,我尽快去接你。临书仓促,词不尽意。唯望南下的风带去我思念。”谢烬写完便将信纸折好放进抽屉。江悬远在深宫,思念可度塞川,信却是不行。不过如谢烬所问,今日京城下雪了。天还不够冷,只下了薄薄一层,似雪又似霰,还未落到地上便消融不见。江悬站在廊下,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仰头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接到几粒细小的雪花。“下雪了。”他喃喃。玉婵将一个小暖炉递给江悬,说:“公子拿着这个,当心冻坏了手。”江悬笑笑,接过暖炉抱在手里:“哪里这么娇气。”“忽然变天,是要当心些。”“京城下雪,漠北想来更是寒冷。”漠北……玉婵想了想:“那日谢将军来,是与公子道别么?”江悬点头:“嗯。”玉婵安慰说:“公子不必难过,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公子与将军还会再见的。”江悬淡淡一笑:“我看起来难过么?”“您……”玉婵被问住了,想了想回答,“您就算心里难过,也不会让旁人看出来。奴婢只是猜测,您舍不得与将军分别。”“舍得舍不得,七年都这样过来了。”江悬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仿佛他一早便知道谢烬会离开,故无悲无喜。玉婵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心里默默叹口气,举起伞为江悬遮雪。
雪停了,院中红梅悄然开放。映雪宫中别的没有,花花草草数不胜数,许是萧承邺怕江悬一个人寂寞,故吩咐何瑞每一时节都送新的花来,给江悬解闷。但他又不喜江悬被太多别的东西分散注意,故只许养花,不许养狸奴等活物,只要他在时,连宫中下人都不敢多露面,唯恐哪个跟江悬多说了一句话惹得萧承邺不快。江悬看了一会儿梅花,回头轻声道:“驭盐兀回去罢。”屋里温暖如春,窗台下养着几盆兰草也盛开着。江悬脱了斗篷给玉婵,一个人来到书房坐下。思索许久,他铺开纸笔:“岐川”写下这两个字,笔尖不自觉顿了顿,江悬望向窗外,雪后初霁,有日光倾泻。“你一走,京城便下雪了。以往每年冬月才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几日后夜里,所有人酣睡之际,军营东南角忽然火光冲天,一百多名燕兵组成的队伍趁夜偷袭玄羽军粮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火烧粮。然而正当他们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打算互相掩护着撤退时,军营四面八方忽然响起号角,接着是行军列阵的脚步和兵器声,宛若地动山摇,铿锵有力。再一看去路已被堵死,火光映照中,本该在帐中酣睡的玄羽军士兵此刻整装待,高举火把,长枪齐刷刷指向营中围困的百余人。为首那名蛮人忽然顿悟,连忙回身望去,只见粮仓中火势越烧越旺,却不像粮食点燃的样子,倒像是……稻草。再转回头,眼前士兵列队开道,一人一骑不紧不慢从后面走来,到近处,火光慢慢映出一张年轻凌厉的脸。——被草原各部称作“中土之狼”的男人,一柄雁翎刀下不知断送多少大燕勇士亡魂。此刻居高临下在他们面前,唇角挂着一抹笑,眼中是熟悉的令人闻风丧胆的胜券在握。他开口,语气轻慢:“才这么几天就坐不住了?看来乌恩其也并非像我想的那样沉得住气。”为首那人一声怒喝:“少废话!”说完提刀而来,身后那一百多士兵随即一拥而上,即便如此寡众悬殊的场面,一个个脸上也没有半分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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