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手机看了眼,刚好十点。下了一天的雨,地面上还有些坑坑洼洼的水,映着路边昏黄的灯,还泛着光。放学的大部队终于冲了出来,蓝白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讨论着作业和游戏,一时间街上有些闹哄哄的。林竹站在胡同口的阴影里沉默着,等了半天还不见外面人少,他犹豫了会儿,扭头进了胡同深处。c市是座老城,就算是商业街也藏着浅出深入的老胡同。青石路边上长着几株歪歪扭扭的草,紧贴着两边的墙缝,一不留神踩上去,翘起的石砖还会溅出脏污的雨水。林竹松了脚,刚要跟旁边这位兄弟道个歉,一抬眼却闭了嘴。“瞎?”江来星拧着眉,眼神冷着,却看得出压着火。他裤子上一片脏污十分醒目。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说他眼神不好的人了,林竹倒也不怎么生气,低头看了看那片痕迹明显的脏污,挑了下眉。江来星漠然地盯着他,似乎在等着道歉,却又不像。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林竹甚至分心想了想自己和面前这位的渊源。附中虽然是省里有名的重点高中,但里面圈着的也是一群正值大脑发育的半大少年。漫天的试卷和考试不足以为他们的青春期提供充足的养料,于是就衍生出了几个供人羡慕崇拜的“风云人物”。如果说高二级的林竹是“风”的话,那江来星就是“云”。在两个人还没有见过面的时候,年级段里就盛传了一年俩人不对付的风声。在被动听惯了对方的“丰功伟绩”之后,他们也不知不觉地对对方的名字产生了些隐约的厌恶。导火索大概是之前一次校篮球赛,两个班对上,因为罚球的事几个刺头私下约架打了起来,被主任发现记过的时候,两队人齐溜溜红旗下被观赏了一整天。而身为领队罚站的双方队长,林竹和江来星也自然将这笔账记在对方身上,之后一来二去的,连两个班的氛围都互相不太友好。今天大概是林竹头一次正眼看这位死对头。其实江来星长得不错,挺白的,腿也长,甚至还比自己高了那么一丢丢丢,就是那个表情,活像是谁刨了他祖坟,眼神跟刀一样。林竹嫌弃地移开视线:“不好意思。”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啪--”一声,一滩脏水呲了他半节小腿。“不好意思。”江来星冷冰冰地说。一直到打完架、喘着气分开的时候林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动的手,只记得当时脑海里叫嚣着的“lgb”,和对方眼里如出一辙被点燃的愤怒。他靠着墙,半天才喘平了气,抬手摸了下侧脸,一道粘腻的血迹,有些疼。林竹随手擦了一把:“阴比。”江来星脸上也挂了彩,嘴角有些青,冷笑:“那是你他妈自己的拉链剌的。”林竹懒得跟他墨迹,爬起来,走到角落里拎起书包甩了甩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人转过了路口,江来星才皱了皱眉,打了一架,心中无处发泄的烦躁竟然意外地散了一些。手机在兜里震了震,他掏出来,还没等看清楚微信内容,先对着碎了大半的手机屏幕骂了一句。--小江,明天晚上老板要过来,你确定还要请假?真请的话这月奖金可没了啊江来星回了个嗯,又把手机扔进兜里。他抬头看了看,终于在另一边的草堆上瞥见自己的书包,昏暗的路灯底下,能模糊看出被脏水溅了一大片。他没细看,随手拎起来,出了胡同。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林竹还在复盘着今天的战况。要知道刚刚胳膊肘再往下一点了,平白被自己外套抽了一下。他闭着眼盲目在书包里摸了半天还没摸着钥匙,有些不耐烦,低头刚要翻,愣了。……这好像不是他的书包。虽然都是黑色的,但样子却不一样。林竹犹豫着伸手掏了掏,从里面扯出一张试卷来,英语138,姓名栏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江来星三个字。林竹:“……”打个架怎么还把人书包偷了。他站在原地迷茫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想给冯峰发个消息问问江来星的联系方式。--峰子--干啥老哥!【呲牙】林竹犹豫了一下:--没事。--????--您逗我呢??--航子组了开黑来不来!五排!今晨网吧!林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叹气:--等我。收了手机,他又低头看了看书包……扔了也不太好。赶到网吧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林竹刚进门就见冯峰朝他招手:“这儿呢!”“机子开好了!快来!就等你了!”网吧里人还挺多,林竹细看,大跨步迈过去,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挂:“今天怎么突然开黑?”“明天早自习语文,偷着睡一会也没事!”冯峰选了英雄,点好符文才来得及看他一眼,惊了,“哥,你脸上咋回事?”他又往下一看,更惊:“卧槽,您是掉水坑里了吗这一身脏?”林竹哦了声:“遇见姓江的那傻逼了,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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