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先把骨气放一放,赚到钱再说。”沉默地掰着笔盖的程椋看上去心事重重。叶哥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揉他的头:“你形象气质那么好,就缺知名度。我们多去刷几个脸,不出半年你绝对能翻红,到时候外星人都坐飞船来跟你表白。不缺万松岩一个的。”那时程椋静养半年,腿伤勉强恢复。避免刺激他的公司才着手和他讲起最大的变化,即万松岩退队,去海外念书了。“万松岩绝对暗恋我。”面对口出狂言的程椋,公司同事面面相觑。但程椋持续性地答非所问,“否则他跑什么?”当回到公司的员工们,胆战心惊地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副总,意图扭转方向盘至黑红路线时,那位不苟言笑的副总难得出口成脏:“程椋的脑子长在他的膝盖骨上吗?”他得出结论:“程椋疯啦。”亏于队友的添油加醋,这件事情在几年后才得到应有的热度。可惜turoise开始持续性地走下坡路,无法掀起波澜,否则也算个爆炸新闻。说出去人家堂堂影帝暗恋十八线糊咖,真不怕被笑掉大牙。程椋也明白这个道理,闭着眼睛在纸上乱画一气,同意先去节目组面试。嗅出不会饿死气息的门外三人不再偷听。他们安下心,结伴回到客厅。“我还是没懂,为什么说断腿是老大的心结?”两人眼神交换一阵,机灵点的队友开口:“笨!让你腿断一次你开不开心?再说老大腿断的时候,万松岩不是回去读书了吗。不然老大怎么会说万松岩暗恋他。”“老大不是自己辟谣说是气话吗,万松岩真暗恋他?”“谁知道,不然怎么说是心结呢……”第二天一大早,程椋跑到电视台门口,比叶哥定的时间早半个多钟头。由于队友经营自媒体且成果不错的缘故,有大批服装商拜托他穿上自己的品牌。家里衣服多到专门开辟了一件房间。程椋偶尔去顺几件,顺到今天,从头到脚属于自己的只有一双鞋。睡眼朦胧的叶哥看见程椋,眼前一亮:“这不是小洪的衣服吗?”他绕着程椋打转几圈,啧啧赞叹:“这衣服被你一穿显得特贵,我就说你长了一副巨星像!”经不住夸的程椋翘高了尾巴:“毕竟时尚归根结底还看脸。”叶哥灭他的气焰:“这种话和我说说就行,等下面试还是谦虚点,别什么都往外讲。当心人家不要你。”面试在八楼,叶哥认定程椋有独自上楼的本事,放他一人坐电梯,自己在门口接电话。
省台的电梯先进到超乎想象。习惯于爬楼梯的程椋,居然摁不出楼层。他自己瞎琢磨,不知道碰到哪,上到一半的电梯重新降回一楼。门又开了,门外孤零零杵着位一身黑的人。程椋先是看到他的腰际。看到一条质感上乘的好皮带,皮带扣旁低调的嵌着一枚金属商标。往下是挺阔的西装裤管,再是轻微压痕的皮鞋。嫌弃那人无趣打扮的程椋,目光从他的皮鞋尖跳跃至自己的鞋尖,认为自己的选品眼光更胜一筹。直到电梯显示屏组装出一个数字八,由于去往同一楼层的巧合,程椋勉强拉回了对于不会打扮男的一丝好感。然后不会打扮男礼貌地与程椋各占电梯一角。独属于程椋的愉快空气并没有保持太久。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程椋头顶响起:“好久不见。”程椋不会忘掉的。越过那人同样无聊的领带和衬衫口,同样是一张令程椋刻骨铭心的脸。是万松岩。万松岩回来了。与二十一岁的程椋同样神采飞扬的万松岩,此时西装板正。他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个头看着比五年前高出不少。已然被时间推向二十六岁程椋,设想过未来一万种的可能性,设想过自己最悲伤的结局,未曾设想过他会与万松岩再次相遇。无奈程椋现在生了根面试的软肋,他居然害怕得罪万松岩会导致自己丢了工作。什么都不敢讲的程椋,装作云淡风轻,实则闷闷地说:“哦。”万松岩微笑点头。程椋作战结束后方才想到更优解,因此懊悔不已。倘使他演技精湛,表现出认不出万松岩,就不用和现在一样窘迫。毕竟一别五年。终于感受出自由如此可贵的程椋,全身心期待着电梯门的大开。可是越到关键点越容易节外生枝——电梯上升到六楼时狂震不已,上升到七楼时直接罢工,没有再动弹的迹象。显示屏上的数字依旧指向“七”,门却迟迟不开。接着电梯停止运作,但没有下坠的倾向。为图避免见到万松岩,程椋把自己封闭在角落,担任起了求救的工作。他摁响呼叫键后,广播里的工作人员说此故障很常见,一个月里已经发生过三遍,请他们稍等片刻时间,新的电梯下周起就开始更换。死寂。沉默扼着程椋的咽喉,沉默剖开程椋的回忆。静到电梯的零件拆分构造出五年前的车祸。预知前因后果,知晓即将遭到飞来横祸的程椋,此时变作孤身一人。岁月和失意磨平了他的利爪,他全然丧失了保护他人的能力,只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灾难如约而至——下一秒万松岩叫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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