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朱雀楼,出了什么事?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便再也挥之不去。他联想到半夜那人不在身边的反常,又忆起之前武林大会上的种种,虽然百里守约之后只言片语地向他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但他自然知道,当初从众人间脱身,怕是没有那人说得那般容易……
铠越想,心中忧虑越甚,不过片刻,便抿唇下了决心,随后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屋粱之上一块瓦片,目光幽深而坚决。
无论是谁想把他锁在这里,他都不能如那人的意——
无论是谁。
百里守约不确定铠听到了多少。
那人看向他,身形在雨幕中瘦削得惊人,却是挺拔的,挺拔如他的剑一般。
那一刻,百里守约宁愿自己没有明察秋毫、夜能窥物的视力,那他就可以假装自己没有看见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跟那双银色眼睛中难以置信的惊惶。
但那眼神不过一闪而逝,片刻便捉不到了,因为铠闭上了眼。百里守约看到他喉咙艰难地吞咽一下,复又睁开眼时,目光如锋刃一般冲他划了过来,与之相随的,还有他锐利的耀着冷光的剑尖。
那剑锋并非朝他而来,而是径直略过他,直取他身后屋内、仍坐于床上的莫枭咽喉要害处。
那剑最终没能见血封喉,因为百里守约拦住了他,他转瞬便闪于莫枭身前,长袖一卷封裹住剑锋去路,铠未料到他突然出手,怕伤到他便顺势偏转剑刃,只听呲啦一声,那利刃并未划破任何人的皮肤,只斜削下了百里守约一片宽大的衣袖。
随后,便是两人在屋中各据一边,一人持剑,一人抚袖,沉默地对望着。
“两位今日,真是为在下演了一出精彩卓绝的断袖好戏,哈哈哈——”
从头到尾旁观了全程,此刻正处于暴风眼的莫枭似是完全不在意自己随时可能被一剑穿喉,只是维持着那个双手斜吊任人宰割的姿势,仰头狂笑了半晌,笑够了,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两位还不走吗?莫非接下来,是打算在在下的屋里,再上演一番颠鸾倒凤的戏码?”
“闭嘴!”
投向莫枭的目光尖利胜刃,百里守约不再去理睬那又开始疯狂大笑的人,只转头去看手握剑柄笔直站着的铠,嘴唇张合、欲言又止了半晌,才嗫嚅道:“阿铠……”
“别这么叫我。”出口的声音冷漠得几乎不带感情,他淡色的瞳仁闪了两下,直迎上百里守约因受伤而瑟缩闪烁的眼神。
铠手腕一转又握紧剑,百里守约本以为他会复攻向莫枭,正执袖欲挡,却听那人冷笑一声,径自与他擦身而过,提剑直冲进了瓢泼雨幕中。
雷声渐消,雨却依然在下,两个身影在楼檐间穿梭来去,于淼淼水幕中距陵光殿越来越近了。
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决然的背影,百里守约方才一片混乱的思绪间,只留下唯一一个清晰的念头——绝不能放他离开。
他再清楚不过,若是让铠就此离去,只怕从此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羁绊。
思及此种可能,他心中大恸,屏息提气,脚下步伐更快,向铠直追过去。
朱雀尊上的轻功自是无人能及,很快便于陵光殿檐上追上铠的步伐,只是他还未伸手触到哪怕一缕蓝袍、一丝银发,那人就似有所感地直接回身,以掌代剑,向他攻来。
百里守约是绝对能避开那一掌的——铠也心知肚明,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收了伤人剑锋,妄图以掌逼退他。而让铠始料未及的是,那人竟躲也未躲地硬生生接下他挥在胸口的一掌,纵使身形巨颤,唇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仍像未察觉似的一手紧攥在他未及收回的手臂上,猛然一拉,另一手顺势紧紧箍了他的腰,倾身向前,像渴血的恶狼一般,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在铠尚未推开他之前,便觉到一股奇怪异香于口鼻之间蔓延开来,伴随着一句在淅沥雨声中听不真切的“抱歉”,他思绪瞬间迷蒙一片,顷刻间身形一坠,跌入了黑甜梦乡。
雨终于停了。
睁眼对上殿前一轮高悬的玉盘,思绪缓慢回笼,铠发现适才从里到外湿透的衣物已被换了新的,而他此刻正斜倚着谁坐在陵光殿的阶梯之上,左手被那人握在手中轻轻把玩,右手边,放着自己那柄锋利佩剑。
纵是知晓他已醒来,百里守约却未偏头看他,只是抬眼望向那轮迟来太久、如今已然斜落的月亮,兀自叹道:“阿铠,这才是第三个中秋。”
见铠并不搭理于他,只艰难却执拗地以剑支地,试图起身远离他,百里守约苦笑一声,心知因了迷药的缘故,那人尚运不了功、更逃跑不得,便随铠站起身,也不再试图去触碰他,转身径自几步走进了殿内。
“我带你回盘阳宫那晚,也是中秋之夜。”
百里守约背对着铠,开启了那漫长故事的讲述。
“我们第一次遇见,便是在这陵光殿上,那时你立于令尊身侧,笔挺冷冽如出鞘寒锋,却在望向我时,勾唇露出清浅一抹笑……”他转身面向铠,说着,不由露出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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