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手下的帮众道:「还有哪些个赌场还没去收规费?」一个细眼汉子道:「还有十来间赌场呢,头目想先去哪一间?」上官鸿江道:「无所谓,就从最近的赌场开始收钱吧,你都知道这些赌场该怎麽去吧?」那细眼汉子道:「知道。」上官鸿江道:「那就带路吧。」
也不知道是想要变节的赌场就真的只有那麽两、三间,还是方才上官鸿江在元庆赌场一人剑伤十余名敌手的传闻已经传开,其余赌场都乖乖将规费缴出,不仅如此还极尽所能的奉承巴结,这让上官鸿江相当不舒服,心想:「昨日陈老说我们瞿yan帮其实才是涪州城中最大的地痞流氓,当时我还觉得言过其实,现在却感到再贴切不过,跟赌场收规费都有这种感受了,陈老平时跟城中的贩夫走卒收规费时,那感受想必更加深切,我们瞿yan帮能够供养十万帮众,盘据山南西道,我在总舵中吃香喝辣,全是来自这些人畏惧瞿yan帮的势力而缴纳的银钱,这岂非在朝廷的税赋之外,又增加了他们的负担?这麽做真的是正确的吗?这样做合乎侠义之道吗?我能为他们做什麽?收了他们缴来的规费,我能为他们做什麽?」上官鸿江想到这,猛然摇头,转念一想:「赌场的收入岂非不义之财?压榨他们又何妨?但来此赌博的百姓难道没有错?若非心存侥幸、妄想不劳而获之辈,为何要到赌场来赌钱?那绍昇酒楼呢?那陈老所管理的小店舖呢?这些人难道就不是存有私心,难道跟他们收取规费便是鱼r0u乡民吗?」上官鸿江想了一整天,怎麽也想不明白,直到晚上回到湖中小屋时仍在思索这个问题。
韩霏霏见上官鸿江神se有异,问道:「鸿儿,你怎麽了?说来给娘听听。」上官鸿江道:「娘,今日我到城北去收规费,看见那些赌场老板们奉承巴结我们瞿yan帮,我心想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我们瞿yan帮威b店家、百姓,收了这麽多钱供给自身繁盛壮大,让我不愁吃穿,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这样真的符合侠义之道吗?」韩霏霏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正确的,娘也不知道,人各有志,也有人觉得这样不偷不抢,就有花不完的钱,何乐而不为?但这绝不是侠义之道,绝对不是!鸿儿,你觉得侠义之道应该是怎麽样的?」上官鸿江沉y了一会儿道:「这……我也说不上来,救助弱小,不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去欺压武功b自己弱的人……吗?」上官鸿江边说边想起了白纯儿,嘴角不经意露出了笑意。
韩霏霏道:「这些当然也是,但是娘认为还要再更进一步,不仅不能欺压b自己弱小的人,要去扶助这些弱小的人,更要不求回报,甚至为了这些弱小的人们牺牲自我,这才是娘心目中的侠义之道。」上官鸿江喃喃道:「不求回报……牺牲自我……?」韩霏霏道:「娘之前与你解说过《史记》中的〈游侠列传〉,你还记得吗?太史公笔下的朱家、郭解这些人的形象你还记得吧?」上官鸿江道:「是,当时娘在解说这篇时,特别说过期许我要成为这样的人,娘心中的侠义之道就是这样的吗?」韩霏霏道:「不全然相同,却也相去不远。此中真意得要靠你自己去细细t会了,这样你就能知道娘心中的苦了……」上官鸿江惊讶道:「娘心中有什麽苦?」韩霏霏幽幽叹了一口气,却不答话,任凭上官鸿江再怎麽追问,韩霏霏都不愿再说一句话,彷佛说出来的话会刺伤上官鸿江一般。上官鸿江从来不知道韩霏霏心中有苦说不出,但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韩霏霏所苦为何,加上思索着韩霏霏所谓的「侠义之道」,徒然增添许多烦恼。
上官鸿江就这样一面做着瞿yan帮头目的工作,一面思索着究竟什麽是「侠义之道」,琢磨着韩霏霏心中究竟为何而苦,偶尔想起寄居在长安的白纯儿,担心她过得好不好,时光荏苒,匆匆过去一年有余,上官鸿江升任玄武堂甲团头目,掌管涪州城北最大的两个市集,其中虽然都是卖些米粮、布帛等民生用品,但由於买卖人数非常多,利益也非常大,但相对来说上官鸿江也更加痛苦,从前在戊团时,管赌场、管酒楼,尽是一些声se犬马之处,虽然冲突不少,但这些地方钱财来得容易,与上官鸿江心中的「侠义之道」较无违背;但到市集来买卖货物的全是涪州城内外的贫苦百姓,上官鸿江心中十分抗拒,於是便向上官盛yan道:「爹爹,我不愿去甲团当头目,你让我继续当戊团的头目罢。」上官盛yan懒懒道:「鸿儿,你我虽是父子,但在论及帮务时,我是帮主而你只是总舵玄武堂底下的一个十头目罢了,你有什麽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上官鸿江道:「没资格?怎样才算有资格?」上官盛yan笑道:「你也是习武之人,这种事还要问我?」上官鸿江意会道:「若我能挡得了爹爹三招,爹爹便答应我继续当戊团的头目?」上官盛yan道:「才三招,这麽没诚意?」上官鸿江道:「五招?」上官盛yan冷笑摇头。上官鸿江道:「七招?」上官盛yan面露凶光,仍是摇头。上官鸿江道:「十招?」上官盛yan冷冷道:「鸿儿,你什麽时候变得这般没志气了?十招之内让我拔剑,否则也不用再说了。」上官盛yan站起身来,空手伫立在练武厅中,身上的佩剑连剑带鞘摆在三步之外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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