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茶壶,顺着壶嘴往嘴里倒茶,摆手道,“嗨,我原也说是呢,没必要兴师动众去找几只一模一样的好鸟,偏偏夫人肯为我费心。”
掌柜的这才听明白个大概,只好应和,“是……那您此番来,是瞧着快入冬了,想着……给鸟做几身衣裳?”
大帅眉头一挑,竟认真思考起来,“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说罢往桌上拍下银票,“给夫人送几身最时兴的衣裳去,连带着给这几只鸟也做两身,回头让它们穿上给夫人瞧瞧乐子!”
说罢,拎着鸟笼又大摇大摆上街晃荡去了。
不出半日,华京大街上,胭脂铺子、首饰铺子、米面铺子、绸缎铺子、酒楼、茶坊,各家各户的老板和客人都知道了——
“夫人送了大帅几只好鸟。”
“大帅要给这几只好鸟做几身衣裳穿,再打几个项圈,再琢磨点新饲料来喂。”
“大帅就差给这几只鸟喝酒ch0u烟抹胭脂了!”
过几日早就听见为了这几只鸟闹得人尽皆知的夫人在逛园子的时,果然看见本就肥美的金丝云雀身上穿着明晃晃的丝绸小棉袄,还滚了一圈绒边。
扑动着翅膀,飞都懒得飞了,净在树枝上从左挪腾到右,百无聊赖,不思进取。
她便立在廊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这就是日子,一天一天如流水地过,是她前半生渴求的安心、细碎的幸福年岁。
随着西海和华京的政务顺利整合,竹叶青与白泽都对自己负责的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
偶尔白泽需要出国些日子去谈军火贸易,竹卿也得回西海去亲自签署文件,白泽便在华京和西海靠近出港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海边洋房。
她怕冷,便建了个大大壁炉给她,冬天可以取暖。最妙的是,离海不过十几里外,可以望到的地方,有一片绿渚小岛。大帅命人种了许多种花,宽敞的玻璃落地窗前,他们常隔海眺望。
一晃,大半年倏忽而过。
新岁来时,烟火遥遥,百姓在极尽盛大地庆祝这个平和富庶的新年。
在西海畔,在华京群山的上空,连绵回响,使这夜听起来也如斯盛大旷远。
人声在千百里外,如何沸腾听不真切,想来也知定是一派的喧嚣熙攘,更显得在夹在两地其中的这方汀渚,好似从纷繁人间偷生而出的一隅僻处。
他坐在汀上开得错落多姿的薰衣草、接骨木、和月季花丛边,一腿曲起来用膝盖搭住肘,另一手在后撑着身子,目光越过拴在岸边的一艘木船,去看落在海心的飘飘摇摇月。
她也没有说话,抱臂静坐在一侧,两人都在静谧中聚jg会神地赏着什么。
难得心安处静默。
来时她从远处约莫瞧个大概,这海上的一方小岛,似乎是他告诉过她的,一整个从天上看,是像心脏的形状。
忽而横波碎月,便知有风。
竹卿长发贴在面颊上,白泽抬起一只手,拢了拢她披肩的狐裘。
“今年是听不到确切的钟声了。”
白泽知她说的是新岁子时敲的钟,抬手轻轻在她耳垂上,避过明珠捻了下。
落目时温存,“此处断绝人烟,就算想靠着欢呼声判别时辰也不能。”
竹卿偏头,明明是他带她划船来这小小汀渚上,听他故意说这样的话也不恼,难得平和柔情地朝他笑,“无妨,也不多重要。”
指腹下微凉的触感和这话语,一时间教他分不清,哪个才更是温软。
他展臂,让她靠在自己x前,然后看那水中圆月,看本该是星星点点的远峰烟火,如何锲而不舍,生生不息地紧密牵连起万里江山。
“是,不重要。”
他低头吻她发香,“无需将哪一日标榜殊荣,这一生我也不愿同你特意道什么新旧聚散。”
她握住他的手,仰头,便从他眼中见得寰宇极尽绮丽变幻,云烟舒卷,星辰游荡千岁后归于来处,怒浪吞天又吐,到底慈悲收手,徒留无边际的包容和慵懒。
而这一年,这一夜,这一刻,身边沙石还是沙石,娇花还是娇花,竹卿亦是竹卿,清楚听眼底只有她倒影的白泽笑道——
“除非我命尽长辞,竹卿,你记得。
日月星辰无别,山海岁月无别。
你我之间,自当如是。”
她低眉抿唇,缓了一瞬,叫他,“与之。”
白泽一怔,旋即便觉得有些久违,“怎么这样叫我?”
竹卿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还有什么名字,能b这个还要好听。”
大帅聪慧无双了一世,只遗憾这一时一刻,还是没能听懂这话里的弦外之音。
直到半夜酣眠时,他才猛地惊醒,大口喘着气去看身边睡梦中的妻子。
不敢惊扰她,他披上衣服,0着黑走到电话旁,坐了很久,想点根烟冷静一下,却到底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就此作罢,把那些剩的烟全r0u碎了扔进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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