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温语安慰道:“洪兆龙这群人确实非常精明和狡猾,不过我相信,随我们越查越深入,他们总有彻底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盛宁闻言点了点头,又对佟温语道:“师姐,我以为你还要歇一阵子,没想到,你已经一个人做了那么多。”
佟温语却笑笑说:“不是一个人做的。”
盛宁疑惑地问:“还有谁和你一起?”
“老项啊,他在天上陪着我呢。”接着,佟温语就念出了四个数字,81、120、428、1012。她说,“你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其实心比谁都细,知道这是什么数字吗?81是调账81次,120是120份讯问笔录,他整理过428册正副卷宗,承办过1012份各类法律文书……这是他去世前告诉我最新的一个数字。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经手的不是一个案子,而是一个人的人生,是国家和人民的财产安全。’所以每承办一个案子,他都会认真记下一笔,保证不会发生一起冤假错案,不会出现一起办案安全事故。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连带我那份儿,将这个纪录延续下去,我要跟老项说,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盛宁静静望着佟温语。说这番话时的佟温语时而微笑,时而挑眉,总之,特别活跳、耀眼。他欣慰地点头,对她说:“你现在这样特别好。”
佟温语转头看看盛宁,用一种调皮极了的眼光冲他上下打量:“你现在也特别好。我怎么觉得一阵子不见,你气色都好了,是被什么滋润成这样了?”
“哪有。”盛宁垂眸,以长长睫毛遮蔽对方的咄咄视线,轻声反驳。
所幸一阵电话铃声及时打破了这份尴尬。
办公桌上两部座机,一部由总机转接,一部则专属于侦查处处长,平日里很少作声。盛宁将那台专属于自己的电话接起来,只听了对面说了两句话,一张脸便骇然变色。
电话是从一家二甲医院打来的。对方先是很客气地问了他是不是检察官盛宁?认不认识杨有禄和杨彩诗这对父女?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喟然一声叹息,说,他们出事了。
在跑800米前,杨彩诗就觉得自己不太舒服。不是姨妈,因为还没到来姨妈的时候,但肚子就是疼得厉害,比姨妈还疼。
她疼了有阵子了,时轻时重的。她猜想可能是某种妇科疾病,便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去药房偷偷买了一点药,强忍着。
“彩诗,你怎么啦?”朋友见杨彩诗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赶紧叫来了体育老师——就在朋友去叫体育老师的时候,她已疼得蹲在了地上。
体育老师见惯了这些不肯跑800米的女孩子,抄着手,垂着眼,不耐烦地说:“中考成绩可是包括体育分的,多一分能甩开多少人?你现在偷懒不练,是不想上好高中了?”
杨彩诗有一个大学梦。她早在心中对自己宣布,她要上最好的高中、考北方的大学。最好可以考去北京,或者考去更北一点的城市,比如哈尔滨。她听说,哈尔滨是一座冰雪之城,洁净而恢弘,没有洸州的嘈杂闷热,更没有阿德与洪兆龙。她还要带着老父一起远走,别人提及故土,都道“明月何时照我还”,而她只有永别的决绝。
想到自己的这个梦,杨彩诗忍住剧烈的腹痛又站了起来,她对朋友惨淡一笑,说了句“不要紧”,便来到了跑道上。随着体育老师一声哨响,她奋力向她梦中的北京和哈尔滨跑去。
刚跑出100米,一股鲜血便从女孩腿间流了下来。
体育老师看见了跑道上的血,以为杨彩诗是姨妈来了,赶忙吹响口哨,同时大喊着叫她停下。一些跑慢了的同学也看见了血,像殷红凄艳的梅花,随女孩奔跑的脚步一朵一朵地溅落在跑道上,他们都停了下来,对杨采诗的背影大声叫喊。
但杨彩诗一声也没听见,她已经跑疯了,那可是她梦中的哈尔滨啊!
在接近第一圈终点的地方,杨彩诗终于倒了下去,一倒下就再没能站起来。她的脸色先是由白转青,继而变成死一般的灰,她不停地战栗、抽搐,像风中一株被摧折的小花。
满地的血,好像全身的血都从她的两腿间流了出来。
体育老师大惊失色,赶紧拨打了120。
为尽快将女孩送上救护车,体育老师一把将她贴身抱起。但杨彩诗似乎对这样的接触十分排斥,它触发了她最深刻的梦魇,昏迷中她仍喃喃地哀求:别碰……别碰我……
老师与同学们尽了最大努力挽救这个女孩,可惜还是有些晚了。医生无奈地摇头叹气,说,这个女孩被植入节育环的时间太早了,随时间推移不断变形甚至断裂的节育环一直在子宫腔内摩擦,最终刺穿而出,引发了大出血。如今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宫腔感染,必须立即摘除她的子宫和卵巢,术后她也需一直服药,直到正常女性绝经的时间。
赶到医院的杨有禄噗通就跪在了地上。他哭着对医生说,她才十五岁啊,十五岁的她人生才刚刚开始……
手术进行得还算顺利。望着病床上气息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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