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榆从小跟着祖父一起住。秦是他父亲的姓,榆是祖父给他起的名。但其实他到底应不应该姓秦?这个秦榆也不知道。秦母在嫁给秦父之前就已经怀上了孩子。母亲很喜欢他真正的生父。他和母亲长得并不像,但母亲却总是捧着他的脸,慢慢抚摸他的眼角和鼻子,一次也没有碰眼下的那颗痣。所以秦榆最像生父的大概是眼睛和鼻子,可惜生父脸上没有痣。
但即便是这样,想娶母亲的人依旧如过江之鲤,这就是钱的魅力。
“三个铜板,不讲价。”
秦瑜从乾坤袋摸出铜板,不小心多拿出了一枚,秦瑜懒得再放回去了,索性都递给了小贩。小贩连连道谢,用竹签插了三块糯米糕,多撒了一层白糖,又用洗干净的玉米皮托着捧给秦瑜。
秦瑜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递给了身后的沈道安,白色的糯米磨得很细,白糖亮晶晶地撒在上面,秦瑜嚼了嚼觉得有点甜,他本来想随手扔了,结果一回头沈道安手里的玉米皮已经空了,嘴里鼓鼓的,嘴角还沾着点点白糖。
秦瑜嫌弃地掏出手帕帮他擦了一下,将手中咬了一口的糯米糕晃了晃:
“吃不吃?”
沈道安点点头,嘴里快速地嚼了几下,咕咚一口咽下去,又毫不犹豫地将秦瑜的也塞进了嘴里。
“你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嚼。”
秦瑜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双腮,他们正置身于人来人往的庙会里,他们两个一身雪白道袍,一个抱着拂尘,一个背着长枪,来来往往的人都多看他们两眼。沈道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打掉秦瑜的手,拉着他宽大袍角,往他身后躲了躲。
他很少来这么热闹的地方,而且这个时间也不该来。他们下山本是为了除祟,但秦瑜除了两天就玩够了。不知为何,原身的身体和秦瑜特别契合,除了刚来的那几个月不太适应,秦瑜现在捏起法诀来简直得心应手,修为甚至还上升了一点。但随着修为的上升,秦瑜的新鲜感直线下降,明明才过了两天,他就像是在这里住了八百年一样疲倦,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忙不迭地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捎上在道场里勤奋训练的沈道安。
想到这里,勤奋的沈道安看了秦瑜一眼,像是在怪他为什么要打扰他训练。懒惰的秦瑜一点都不愧疚,他兴致勃勃地四处乱逛,到各大电视剧经典场景处打卡。买了糖葫芦,又被面具摊子吸引了视线,迈着大长腿四处凑热闹。沈道安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吃完糯米吃山楂,一只手拿着吃食,一只手紧紧的拽着秦瑜的袖子,免得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走。
秦瑜看着插在竹竿上五颜六色的面具,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有一个。那个面具可比这些精致多了,上面沾着鸟雀顺滑的尾羽,漂亮的像件艺术品。那个面具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玩具一起,被秦瑜扔进了一个箱子里,后来被祖父从桌子底下掏出来当着秦瑜的面送了人。秦瑜不哭不闹,任凭那些玩具被分到其他小孩手里为此,他们夸他是个大方慷慨的孩子,秦瑜照单全收。
沈道安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袖,一身白衣干干净净,头发高高地束着,被挤得紧贴在他身边。秦瑜不着痕迹地将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摸了下他的脸:
“吃饱了没?”
沈道安有些迟疑道:“好像还没有。”
秦瑜惊奇地抱着胳膊看他:
“我记得我们是吃了午饭出来的。”
沈道安充耳不闻,他拉着秦瑜的袖子,推着秦瑜的腰,带着他走到了甜汤圆的摊子:
“师尊,我想吃这个。”
秦瑜斜眼看他:
“这时候叫师尊了,馋死你吧。”
他嘴上挖苦着沈道安,手上还是利落地掏了钱出来,一碗热汤圆随之递到了沈道安手里,沈道安呼呼吹两下,刚要吃,发觉秦瑜的眼睛跟照明灯似得盯着他,于是他殷勤地踮起脚,将勺子送到秦瑜嘴边:
“第一个给师尊吃。”
秦瑜静默着看了他一会儿,沈道安仰着头,漂亮的杏眼眨了几下,手都要举酸了,秦瑜才慢腾腾地吃了下去。沈道安眼看敷衍了秦瑜,赶紧自己也塞了几颗,芝麻馅的汤圆混着甜米酒,秦瑜被甜得面孔扭曲,硬是囫囵着咽了下去,沈道安吃得津津有味,一口一个,一碗甜汤圆全都进了他无底洞般的胃里。
他吃完后还要跟秦瑜卖乖,“早知道今天就去道场了,能帮师尊省一点钱。”
沈道安身上的衣服是秦瑜给的,长枪是原身给的,四舍五入也算秦瑜的,胃里还装着满满的吃食,秦瑜用眼角飞了他一眼,沈道安状似忧愁地叹了口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了声。
他们走着走着就到了僻静的小道上,树影斑驳,远处红色的戏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秦瑜静下来听了几句,是《牡丹亭》,柳梦梅和那死而复生的杜丽娘凄凄惨惨地唱到: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沈道安看他听的认真,小声地问道:
“这是在唱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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